第1059节(2 / 2)

我不成仙 时镜 4913 字 2019-03-31

申九寒在昆吾,虽是横虚的师弟,但少年天才,着实享誉十九洲。若非入门太晚,拜在横虚之后,与崖山扶道山人齐名的或恐就不是横虚,而是他了。

据闻,那时的昆吾首座也就是他们师父,亦对其青眼有加。

生得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曲正风同他倒不熟悉,更不用说惨烈的厮杀在前,眼见昆吾只来了这一小队人,便询问原因。

谁料申九寒言语倨傲,只说困在半途,未及赶来。

又说师尊、师兄二人派他先来通报,但本以为崖山厉害,自能应对,本未必需要他们援手,未料竟被极域打成此般狼狈模样。

他话中的轻视与对这惨烈战局的无动于衷,让当时仅剩下的百余崖山修士怒目而向,便连素来冷静自持如曲正风,在那一瞬间都生出了满腔的怒火,只觉一身血冷。

更不用说御山行了。

御山行天资不高,是崖山出了名的一位天赋不高、全凭苦修的拙人,也正因此,他对崖山的感情比旁人都要深。

一路战来,眼见着旧日熟悉的同门一个个倒在战场上,而原本按照作战计划早该赶来的昆吾不仅没来,如今派来通传的修士还视这无数陨落修士的牺牲于无物……

岂能不怒?!

他当即激动地质问昆吾到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如何连修为不过出窍的申九寒都带人来了,而昆吾首座并一众长老反而不能驰援。

申九寒面色便瞬间阴沉,反问他是在怀疑昆吾吗?

但彼时极域鬼修在宋帝王的率领下又发动了一波攻势,大约是知道双方都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所以反扑格外猛烈。

谁还能顾得上昆吾这一行人?

所以虽然已经感觉出了不妥,但曲正风也只想待事后再了解个中原委。谁能想到,他们才转身面对敌人,背后的申九寒,便向他们举起了长剑?

轩辕剑是利器,单纯以剑而论,此剑才是昆吾真正的名剑,能与崖山三剑齐名。横虚真人的锈剑虽然也名传四方,但剑出名,更多的不是因为剑本身,而是因为横虚真人自己。

曲正风修为不弱,可申九寒足足高出他一个境界。

对方背后偷袭,他久战已损,如何能敌?

周遭众人无不惊讶,但前面有极域鬼修的迫近,众人便是想插手都插不上!

他节节败退,眼见便要殒命对方剑下。

这时候,是御山行,为他挡了那致命的一剑……

此战之后,阴阳界战暂时落幕。

修界未能从秦广王手中夺回轮回。

御山行受了重伤,轩辕剑剑出伤人伤不能复,只能以千般灵药压制,痛苦不已。

事后揽月殿议事,他带着满身开裂的血痕,闯了进来,大声地、含泪地质问所有人:这一战,为什么就成了崖山的惨败?为什么有那么多本不该陨落的同门陨落?为什么昆吾崖山还可共存?!

所有人,只是黯然垂首。

揽月殿中,月华如练,一片静寂。

月光冷清地铺在那深冷的地砖上,照明了每个人面上无奈又悲怆的神情。

崖山千修陨落,精锐已损。

昆吾既然敢找借口拖延驰援,第一便不可能承认包藏祸心;第二若要讨回公道,必然导致巨大的冲突。

同在中域,虚弱的崖山,并不敢赌。

他们已经失去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同门,又怎敢轻易再将其余幸存的弟子,再拖入这无休止的争斗之中,再令他们殒命?

御山行离开崖山的时候,天上的月是满的,圆圆的一块,却终究死物,照不明人世几多聚散悲欢。

曲正风记得,那时自己就站在大殿的角落里。

山风吹来,寒意透骨。

在之后的数年间,御山行创立了御山宗,只收一人为徒,要他的传人将“御山行”三个字,代代相传。

他要用这名字,见证血债终于血偿的一日。

他拒绝了来自崖山的一切灵药,只以己身修为与轩辕剑的剑力对抗,终于还是没撑过去,短短数年间便修为倒退,在极致的痛苦中离开人世。

曲正风还记得,他弥留之际,紧紧抠住他手掌,用尽了全部力气说出的那番话……

“崖山斗不起,也不该再掀争端,我不怪师门!可昆吾竟连交出申九寒都不愿!”

“此恨,如何能消?!”

“今日是我离开崖山,而师兄尚能以理智压住仇恨,去等昆吾还公道的一天。可若是再过三五年,三五十年,甚至三五百年,依旧不见公道呢?”

“只恨山行残躯,虽择此路,难报此仇!”

“师兄,师兄!”

“你终将,同我一样……”

他是睁大了眼睛,赤红的眼底是那种刻到极致的恨意,在剑意催残的痛苦与无法复仇的悲哀里,紧握住他手的手掌,终于还是落了下去。

曲正风当时并不觉得自己会为仇恨所困。

直到四百余年前,修为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进,才明白,他终究是在意的,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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