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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原来是个断袖 匪君 11448 字 2020-06-16

“长安,如今我们之事,已经告知父王母妃,他们没有反对,你可以安心住着了。”见荆长安情绪不高,想是之前那番话戳了人心没缓过来,又道:“我之前那番话,你也别多想,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关键是我怎么想,我们怎么想……”

“将军。”荆长安打断魏延祯,叹了口气:“我都明白的,你别紧张,不管他们怎么看怎么想,能答应我留下,就已经很难得了,我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别的,来日方长,慢慢来,不急。”

“你能想通就好。”魏延祯总算彻底放下心里,将月饼打包,就拉着荆长安离开:“这月饼咱们带回去,正好明儿带在路上吃。”

“路上?”荆长安一愣:“很远吗?”

“远倒是不远,就是挺偏。”魏延祯瞥了荆长安一眼:“你可真是吓死我了,就怕你多想钻牛角尖,与我生了嫌隙,我也知道,乍然听到那些你心里不好受,我原本可以不说,但我不想你蒙在骨里,去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胡思乱想,夫妻之间,最忌讳就是不坦诚,无谓猜忌,你我之间也一样。”

“嗯。”荆长安从他手上接过月饼:“我拿吧。”

魏延祯没跟他争,由着他去:“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会委屈,但时间能改变一切,只要我们好好的,总有一天,他们会习惯的。”

“快走吧,明儿不是还得出门么。”荆长安避开话题,时间确实能改变一切,能麻木人的认知,一样也能冲淡热情,他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就不会轻易退缩,若两人缘分长久,那就一生相伴不离不弃,若……有朝一日情断缘灭,他荆长安,自会体面的离开。

第50章馥茗苔

翌日天未亮,荆长安就被魏延祯叫了起来,顶着寒风出了门,两人一骑,直奔北城门。

“我们这是要去桐县?”打从北门出来,荆长安就这么想了,因为这边离的最近的,就桐县。

“不是。”魏延祯摸了摸荆长安的脸:“冷就把帽子戴上,把脸挡起来,天气越来越冷,这么顶风跑一遭,脸都能冻出冰渣子来。”

这话还真不是夸张,虽然今年还没下雪,但放眼道旁草木,已经结满了白茫茫的晨霜。风打在脸上,刀割一样冰刺着疼,可见不比下雪天好多少。

荆长安其实还好,但魏延祯说了,他还是依言戴上了披风帽子。脸被遮挡大半,确实暖和了许多。

“我们这是去断崖谷,带你见个人。”想想接下来的目的,魏延祯还是觉得没必要再继续卖关子,应该给荆长安说说,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前朝一个老宫人,点妆护容甚是了得,很得娘娘们喜欢,只是此人性情孤僻,宫里就不善交际得罪不少人,出宫后也没嫁人,弃市井,跑山谷隐居,太医院杨平你知道吧,就是她徒弟,仅凭那点皮毛,就在混的风生水起。”

“你说的,可是那位唯一的女医,馥茗苔?”荆长安虽然离开京城的时候还小,但对于这个奇人,也是有所耳闻的。

“就是她。”魏延祯点头:“你这面具太引人瞩目了,也不知道脸上烙疤能不能去掉,总归是要去看了才知道,你也不用担心会因为泄露什么,她既已隐居,就不会管这俗世纷扰,而且这些年,鲜少有人知道她具体居所位置,便是宫里那些贵人们,也不知道的。”

“那你怎么知道的?”荆长安疑惑。

“这个说来话长。”尽管这么说,魏延祯还是没有隐瞒,娓娓道来:“馥茗苔进宫前有一位准备谈婚论嫁的青梅竹马,后来阴差阳错两人婚事黄了,一个心灰意冷进宫做了宫女,凭着一身本事,混到天医院成了一代传奇女医,而她那位青梅竹马则出家做了和尚,我与那和尚有些渊源,在他圆寂后受他所托,按照遗言留下的地址,带着和尚骨灰找到馥茗苔,便是那时知道的。”

“原来如此……”荆长安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我当时小,有大人护着,烙的不狠,但还是留了疤,不过随着年纪长大,疤印其实淡了很多,我也尝试配过药膏去疤,只是效果不大,你说的对,如今身在京城这风浪漩涡,又直接关系瑞王府,一言一行都备受瞩目,再继续戴着面具确实不妥。”

“你不怪我擅作主张?”魏延祯问道。

“怪不怪的,不一样被你拐到这了么?”荆长安抚着魏延祯手背,话是这么说,但是真的不在意,只是戴了这么多年的面具,突然要摘下,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迷茫发慌。

“长安……”

“谢谢你。”荆长安闭了闭眼,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我原本还以为,这一辈子,就只能这么戴着面具到死了呢,虽然,这馥茗苔也未必就能给我去掉,但总归是个机会,堂堂正正做人的机会。”

“如果脸上这疤去掉了……”

“那也一样呆在瑞王府,只做瑞王府府医,哪儿也不去。”荆长安打断魏延祯,保证道。

魏延祯放下心来。

断崖谷离京城仅有一天路程,在京城与桐县之间,岔道走小路上山入谷。两人傍晚到的断崖谷外峰山脚,等爬山越岭深入谷底,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伸手不见五指。

关键山谷很大,地形错综复杂,就算魏延祯之前来过一次,再来依旧得小心翼翼,不然一个记岔,就极有可能迷失在这深山幽谷里。

两人举着火把,在山谷里绕了差不多个把时辰,才总算穿透稀疏竹影,隐约窥见一座房舍轮廓,屋里有火光透出,明显主人还没睡。

“可算是到了,还以为迷路了呢!”魏延祯将马缰随手一扔,任马儿自由活动,便跟荆长安一起进了竹林。

野竹林不像人工种植的井然有序,看着稀稀落落,实则错综杂乱,而且看着不大,走起来还挺远,好一会儿才穿到对面,路过一片耕地,到了院坝外。

两人没有贸然进去,隔着篱笆就停下了。

“馥前辈,晚辈魏延祯,有要事相求,可否一见?”等了半天没动静,魏延祯跟荆长安对视一眼:“我是当年送缘嗔大师骨灰来的那个魏延祯,我们之前有见过的,晚辈知道前辈素喜清静,本不该贸然打扰,只是……”

话没说完,房门开了,只见一个背脊佝偻的老妪掌着油灯,杵着拐杖走了出来。

一见人出来,魏延祯下意识往前一步,比荆长安还激动。反观荆长安,因为不认识,反而没什么反应。

馥茗苔走到篱笆前,颤巍巍的举高油灯,对着两人照了照,视线掠过荆长安脸上的面具时定了定,没说什么,就转身往回走。

魏延祯一看又急了:“馥前辈……”

“进来吧。”馥茗苔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径自回了屋里。

闻言,魏延祯面上一喜,看了荆长安一眼,弯腰打开篱笆栅栏,先一步走了进去。

荆长安随后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馥茗苔已经沏好了茶。

“山野地方,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们随意坐吧。”馥茗苔性子冷,但看得出来,对魏延祯还行,见两人在桌前坐下,便将茶碗一一放他俩面前:“竹叶茶,一直搁炉子温着,喝两口去去寒吧。”

说罢也没怎么招待的意思,转身去了里边的卧房,好半天都没出来。

她不出来,两人也不急,老老实实地端着茶碗喝,茶水都干了,对方才拎着个篾编篓子出来。

“他脸怎么了?”将篓子放到凳子上,馥茗苔问道。

魏延祯看了荆长安一眼,得到首肯后没有隐瞒,一五一十道出实情。

馥茗苔听着,神色淡淡,自始至终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好像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等听完事情经过,她点了点头:“面具摘了我看看。”

听到这句,魏延祯几乎是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荆长安,心跳加速竟是紧张的厉害。他没有一刻不想看荆长安面具下的脸,只是尊重荆长安才一直忍着,如今面具就要摘下,他就要看到了……

他想看,哪怕明知道跟露出来的这半张没差,他还是想看,看看……那个疤……

顶着魏延祯灼热的视线,荆长安这次没有犹豫,抬手就要去揭,却被按住了手。

“长安……”魏延祯手心都是汗,口不对心:“我,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确实是口不对心,但在最初下决定带荆长安来时,他就是这么想的,只要荆长安不愿意被他看,那他就回避。

“不用。”荆长安摇头:“当初……也只是我心里过不去那坎儿,如今既然跟你来了这里,就没所谓了,不用回避。”说罢,挣脱魏延祯的手干脆利落摘掉了面具。

魏延祯几乎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面具拿下的一刻,荆长安脸上一个贱字当即撞进视线。正如荆长安说的,疤痕挺淡,并不是太明显,但仅仅是那模糊的轮廓,糟蹋的不仅是容貌,还有人格。

魏延祯心疼的眼都红了,紧紧握住荆长安的手说不出话来。

“没事。”感觉到魏延祯情绪不对,荆长安安抚道:“别难过。”

小两口黏黏糊糊旁若无人的劲儿,馥茗苔视若无睹,只盯着荆长安脸上的疤痕瞧,半晌在对面坐了下来。

“还好,疤痕浅,去掉应该不难,不过能不能恢复成完好模样,看得看个人肤质。”馥茗苔道:“容貌恢复没有十全把握,不过这字可以去掉。”

“能去字就行,至于疤,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大不了就是难看一点,没关系。”荆长安道。

“你这疤,以前可有找人治过?”馥茗苔还在看荆长安的脸:“笔画凌乱残缺不全,这是挖过吧?”

荆长安点头:“自己配的药膏,直接涂抹没用,就尝试过剐削,但自己弄着不顺手,所以没能彻底,且养伤不能戴面具妨碍出门,就一次后没管了。”

馥茗苔点了点头:“思路挺好,方法不对。”顿了顿问:“听过处膜修补术吧?”

荆长安摇头。

“就是给破了身的女子,以羊肠替代,行处子修补之术。”馥茗苔拿钳子挑了下油灯的芯线:“你这皮肤修补,道理也差不多,你仅仅是挖伤旧疤当然不行,还是你肤质好,若是不好的,疤不会淡还会更严重。”

“羊肠这么多用处呢?”魏延祯第一反应想到的,是那个行房用的断子绝孙袋:“不仅能避孕,修补处……咳,还能修脸?”

“我只说道理相通,有说用羊肠补脸吗?”馥茗苔瞥了魏延祯一眼:“是去本人身上其他部位的皮肤,进行移植,不过耗时长,痊愈至少也要好几天。”

第51章古怪

剜肉换肤,在没有麻沸散的情况下硬扛,那痛苦可想而知,但荆长安从头到尾哼都没哼一声,甚至还在征询到馥茗苔同意后,要了一面铜镜,全程目睹。

馥茗苔见他看得认真,也不藏私,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传授于他。

“老婆子做这个这么多年,小哥是第一个感兴趣的。”馥茗苔整个做下来,面容肉眼可见的疲惫,眼眸却矍铄有神:“老咯,指不定哪天睡着就过去了,这手艺啊,就绝在我这,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你要真想学,那我就传授于你,就当扔个念想,省的下去后没法儿给师父他老人家交代。”

一老一少,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认真,但偏偏刀子落下,都在受教之人身上,切肤之痛,竟是麻木得没有丝毫动容,仿似那一刀一针,都落在别人身上似的。

魏延祯隔着木窗看在眼里,连呼吸都不由变得急促起来。狠狠咬紧牙关,才能抑制住那翻搅的锥心之痛。

他的小孩儿,曾经是手指头破点皮都要眼泪汪汪喊疼的啊……

荆长安在屋里一天,魏延祯就在屋外隔着木窗守了一天。大冬天的顶着寒风,愣是被汗湿透了衣衫。

等馥茗苔给荆长安包扎好出来,魏延祯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紧抓着窗棂的双手这才缓缓收了回来,转身向馥茗苔抱拳致谢。

“馥前辈……”

“很顺利。”馥茗苔道:“不过养伤去疤才是关键,好在现在冬天,伤口不易腐烂,恢复会更容易些,但还是要注意,不可沾水,每天的药,我会亲自给他换,这段时间,你们就住在这,地方不大,你跟他挤一挤吧,也方便照应。”

“好,晚辈记下了,辛苦馥前辈了。”魏延祯扭头望了眼里边正靠床发呆的荆长安:“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去吧。”馥茗苔转身往回走:“你们随意,昨儿晚没睡好,今儿又熬这么一天,我去厨房弄点吃的,回头睡觉,有什么问题,尽管叫我。”

被馥茗苔这么一说,魏延祯才想起来,这一天光顾着心疼紧张荆长安这个,竟是连吃饭都给忘了。这会儿被提醒起来,才方觉肚子空空,饿的厉害,饭做好得费一会儿功夫,不过他们自带有干粮,魏延祯摸出来看了看,径自进了屋。

魏延祯刚进卧室门,荆长安就转头看了过去,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纸包上,眨了眨眼。

“饿坏了吧,咯,先吃点干粮垫垫。”魏延祯走到床前坐下,打开纸包递给荆长安:“脸上刚动过刀子,小口着吃。”

荆长安却是将干粮一分为二,给了魏延祯一半:“一半就可以了。”

魏延祯没拒绝,接过来边吃边问:“不疼么?我看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疼。”荆长安老老实实点头:“疼懵了。”

“还懵,我看你瞧的挺来劲的。”魏延祯瞥了被放到一边的铜镜一眼,没有揪着这个扯,一边吃一边转移话题:“明儿我出山到镇上买点东西回来,流那么多血,得好好补补。”

“其实,你大可不必在这陪我,你刚回京,肯定许多事情需要你忙,在这耗着不是事儿,我一个人可以的。”荆长安知道魏延祯的身份不可能闲着,即便被召回闲赋,也少不得走动应酬。

“没关系,不差这几天的,我陪着你。”魏延祯道:“老太太年纪大了,也不能劳累人家照顾你个大小伙子不是?有个壮劳力在,偶尔还能跑腿镇上采买东西,山里打猎改善生活,多好?”

荆长安想想也是,他这有伤帮不上老太太忙,反而多个人多双碗筷给人增加负担,不如魏延祯留下反而还好些,只是……

“你留在这真的没问题吗?”荆长安主要还是担心魏延祯无故离开好几天,落有心人话柄,做文章。

“没事。”魏延祯点头。

如此,荆长安也就不再坚持,同意魏延祯一起留下。

两人在山里一待数日,荆长安伤愈合的不错,但要去疤,却不是短短几天能看到效果的。得坚持涂抹药膏,少数也要一两个月才能看出效果,这么长时间,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

不过很显然,馥茗苔也是个不喜欢被打扰的性格,几天尚可忍受,时间长了她自个儿就不乐意。都没等荆长安他俩开口,馥茗苔就给打包了一堆药膏,直接赶人了。

“这里边的药膏,够你用到明后年的,能去掉,两三个月就能看到效果,不能这些给用完也没用,就不必再来找我了。”馥茗苔把包袱给魏延祯,想想又去拿了几卷竹简,一并给塞包袱里,话却是对荆长安说的:“这竹简都是老身这些年整理的,你若有兴趣就多看看。”

“多谢馥前辈,晚辈会潜心修习的。”荆长安应的恭敬。

“行了,该给的都给了,时候不早,你们还是趁着太阳落山之前,赶紧出山吧。”馥茗苔说罢,背了个背篓就出了门,直到两人离开,都没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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