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2 / 2)

身份号019 西西特 5968 字 2020-08-19

陈仰走出公交的那一瞬间,他站在客厅,眼前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摆设。

这里是三连桥,他家!

陈仰还没从复杂的情绪里出来,大门外面就响起了扣扣声。

有人在敲门,可能是邻居,陈仰不确定,他准备开口询问一下的时候,卧室里传出一声起床气很大的谩骂。

啊,操,困死了。

那声音让陈仰全身的毛孔刷地张开,他看着另一个自己从卧室里出来,身上穿着一套灰色的狗头睡衣,裤腿一高一低,打着赤脚,眼睛眯在一起,手使劲抓着染成栗色的头发,边走边发牢骚。

怎么这么快就天亮了,我感觉自己才躺下,好困,我不行了,头疼,最近任务有点多,睡不够

仰哥,你起床没啊?门外是陈仰的熟人,曾经的搭档,香子慕。

没起!

说话的人东倒西歪地打开大门,哈欠连天:香女士,你来这么早干什么,找削你脸上那两大坨是什么东西?来的路上被人打了?谁打你的,跟哥说,哥弄死他。

那叫腮红。香子慕冷飕飕道。

客厅里的陈仰愣怔了一会,哭笑不得,原来他人生重要的节点不全是任务,还有生活片段。

不是任务的话,他就只是看客,看着曾经的自己和朋友们相处。

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回顾走马灯。

陈仰望着那个蓄着栗色短发的自己,心想,挺好的,他刚送走王宽友和乔姐那两个老队友,不能再接着来了,这次能让他喘口气。

人生是一部电影,有无数个剧情拼接而成。陈仰前两段剧情是全息网游模式,直接进去了,这次他是观众。

陈仰目睹香子慕和以前的他拌嘴,脸上的表情很丰富,他的心里生出一股子酸涩感,以前的香子慕留着短发,发尾往里卷了卷,发色是亚麻的带点灰棕,她有温度,接地气,就是个邻家大姑娘。

后来的她不是这样,后来的像一张浸过水雾的黑白画,像山头一捧雪,寒淡寂寥,不真实,她的眼神也总是很深很远,隔着什么东西,看不清。

唯一的相同点是,过去未来的她都有一张瓷白如玉的脸。

仰哥,别睡了吧,孙大哥今天香子慕拽住想往床上爬的人。

相亲,我知道,说八百遍了,我就睡十分钟,就十分钟。

香子慕跟个老妈子似的,恨铁不成钢地故意把被子使劲抖抖,最后还是将被子给秒睡的人盖好,转头去厨房看有没有吃的。

我还没吃早饭,等你起来,我恐怕已经凉了,我还是自己动手吧。

陈仰见香子慕轻车熟路地直奔厨房,开冰箱翻腾出一个透明碗,扣开盖子,手伸进去拿了个萝卜丁吃掉。

这还是我几个月前腌的,仰哥真的是的亏任务者不会死于普通病灾,只会死在任务世界或者跟任务有关,不然他坟头都呸。

香子慕拍几下自己的嘴巴,又呸呸两声,她放下透明碗,卷起薄开衫的袖子烧水,拿鸡蛋跟面粉,她要做饼。

陈仰本来是在厨房门口的,他不知看到了什么,快步冲进去。

香子慕的左手腕部有一条细细的血痕,结痂了。

陈仰下意识张口:这是怎么弄的?

香子慕单手打蛋,嘴里哼着《明天会更好》的副歌: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的双手,让我

你那是怎么弄的?

这话不是陈仰说的,是当年的那个自己。

他看着本来在房间补觉的自己大步流星地走近,指着香子慕左手腕的伤痕,比现在的他要飞扬洒脱许多的脸上满是严肃。

香子慕继续打蛋:不小心划的。

你给我说说,怎么个不小心法,才能划到这?

香子慕把蛋壳丢进垃圾篓里:我做饼呢,孙大哥跟相亲对象约的是九点在

手里的碗被夺走,重重往台子上一磕,里面的蛋液惊惶地溅了出来,有几滴落在了她的开衫上面。

仰哥,你这是干什么?香子慕拿抹布擦擦开衫上面的蛋液。

我还想问你呢,子慕,大家不是说好要一起往下走的吗?你要先走?

香子慕眨眼:我没想先走,我就是,她撇撇嘴,早上起来没有见到太阳,心情不好,我看到床头的匕首,就对着手划了一下,没有别的了。

呵呵,我不跟你说,我找我小文哥,你看他信不信你这一套。

别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每个字都是真的,这点小事就不告诉他了吧,今天是他重大的日子,咱不给他添乱了。

陈仰看香子慕把袖子放下来,也许现在的她没有撒谎,她没有那个念头,但是

陈仰脑中浮现出香子慕在小镇任务期间,一次次拉袖口遮掩左手腕的画面,后来的她应该还是划了,可能还不止一两条。

没有了搭档,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孤零零地走着,不论是往后看还是往前看,都是白茫茫一片。

.

陈仰坐在桌前,看自己和老搭档香子慕吃早饭,他们去和孙文军会合的时候,他跟了上去。

那是他不受控制的行为,他要跟着自己。

跟着那个染栗色头发,戴棒球帽,穿一身黑色运动衣的自己。

朝简完全是在学他。

乌云很厚,天阴阴的。没过多久,陈仰见到了另一个老搭档,孙文军没怎么变,他打扮休闲,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嘴角挂着笑意,气质儒雅谦和。

相亲的对象还没到,发信息说是堵路上了,孙文军跟两个战友坐一块喝茶。

陈仰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听他们闲聊。

话题没有牵扯到任务,全围绕着稀松平常的生活日常。

陈仰感慨,以前的自己活得很明白,还能把任务跟生活分得很开,没有混在一起,精神看起来也没什么创伤,了不起。

下午我要陪阿景看房子。香子慕吃个山楂块,口齿不清地提了个事,他觉得我那边靠着五澄糊,挺有仙气,想租个一室住一住,换个环境换个心情。

你没告诉他,你那一到下雨天,阳台都滴水?

我就告诉了他这个,他才坚定要搬过去的。香子慕抖抖肩,他说自己从小就有个大圣梦,想住水帘洞。

旁边的陈仰:武玉对象曾经这么有个性的吗?

等陈仰回过神来的时候,桌上的三人已经聊到了情感话题。

因为香子慕在街对面发现了一个帅哥,她喜欢混血的,成熟的,年龄差在十岁以上,笑起来眼角有细纹的男性。刚才那位完美契合。

香子慕扒在玻璃窗前:那大叔从我的视野里一晃而过,我已经跟他过完了下半生,并且合葬在山顶,坟头长了一片野花,我和他的孩子在坟前给我们烧纸,向我们问好。

那你还不上?

香子慕腿一翘:上不了,他是gay。

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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