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区区三流偏远世家的族长，会是九阶？

毕竟,彼时的顾清乘，才三十余岁。

闻言，顾离渊神色愈发复杂。

吕家上人再次提出要收顾离渊为箭侍之事。

顾清乘闻言，轻笑一声，“我观尊上骨骼清奇，不如尊上做我灵侍如何？”

吕家上人勃然大怒，“竖子大胆！”

他手中弓箭再次开弦，又是三根长箭破空而来。

顾清乘再次轻描淡写地出手，将三根长箭抓碎。

他手做出抓取姿势，道：“过来。”

他掌心松针编织成绳，瞬间就将吕家上人捆住，他再一用力，吕家上人就不由自主地从空中落下，掉在顾清乘脚下。

吕家上人抬头，又惊又恐，“你，你，你不是六阶！”

顾清乘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再次望向空中。

空中，又一名吕家上人走出，含笑道：“道兄，何必伤和气？”

顾清乘心念一动，捆住八阶上人的绳索又重新化作松针，尽数扎入吕家上人体内。

吕家上人惨叫一声，顿时成为一个血窟窿。

他痛得蜷缩着，却无法动弹，只能惨叫。

来的九阶上人神情微凝，他本以为自己现身，对方就会有所顾忌，结果顾清乘这样，却是完全不将他放在眼底。

要么，对方太过狂妄，要么对方有这个底气。

吕家九阶上人拿不准顾离渊是哪一种，只铁青着脸，惊疑地望向顾清乘。

顾清乘抬头，寒凉一笑，“道兄，不伤和气。”

他手一抖，将被扎成血窟窿的八阶上人扔向那九阶上人。

“我顾家长老的伤，不能白受，尊上觉得，是也不是？”顾清乘话里不带多少情绪，却能让人听出他的决心。

以矛攻矛，顾家不可欺。

“你爹有点帅。”江映岚望着眼前顾清乘，哪怕她对顾清乘印象不佳，此时却也不由得改善。

他不是个好父亲，却是个好族长。

顾离渊说不清什么情绪，他幼时受欺负时，无数次希望他能像此刻这般跳出来维护他，可是他一直没等到。

此刻等到了，不仅有些恍然，原来被人维护的感觉，是这样。

他自从从六长老那得知，自己是他母亲怀着嫁给顾清乘后，就对顾清乘歇了期待，自己既然不是顾清乘亲生儿子，顾清乘便没理由对他好，因为他不是对方的责任。

所以，此刻他能很冷静地旁观，也能客观地看待顾清乘。

他接口道：“是，他确实是个好族长。”

这举动，很解气。

吕家九阶上人接过八阶上人，怒道：“好，好，顾清乘，你很好。”

他将八阶上人递给吕哲，一指天上，道：“决斗吧！”

顾清乘身形一闪，落到那九阶上人面前，朝对方一伸手，“请。”

九阶上人心底怒气翻涌，顾清乘举手投足间，竟反客为主，衬得他盛气凌人。

不过是区区三流家族！

九阶上人一袖手，身形一闪，消失于空中。

顾清乘往下瞧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不过瞬间，又只剩下他们顾家这些人。

吕家那边又出现两名八阶长老，其中一名从吕哲手中接过‘血窟窿’，往自己族地而去，另一人停在顾家上方，冷笑：“你顾家出现一名九阶上人又如何？我会让你们知道，三流家族便是三流家族，别以为有了九阶上人，就能与我二流家族抗衡。”

他挽开弓，八只长箭嗖地刺向顾离渊、顾八长老、大小胖、顾白、顾南溪以及另外两名三阶上人。

一人一支，来得快很准。

顾离渊正欲出手，青衫灵忽然凭空冒出，抓碎八根长箭，并反手刺回去八根长针。

那八阶上人连连急躲，依旧没能全部躲过，被两根松针刺穿双手。

他闷哼一声，望向青衫灵，冷笑道：“顾清乘可真自信，竟连本命灵都不带。”

本命灵实力，几乎等同于契主实力，顾清乘不带本命灵，相当于实力减低一半。

“我倒要看看，顾清乘死了，你顾家还有什么底气狂妄！”

他再次挽起长弓，攻向青衫灵。

顾离渊这时往前一步，对青衫灵道：“你去帮顾清乘。”

顾离渊虽然告诫自己，只将顾清乘当做陌生族长，可是幼时怨恨，没那么容易消除，也因此，他直呼顾清乘大名。

他手中小胖叽高举，一道金色火苗似飞龙而出，在空中咆哮着旋转，就将白色长箭吞噬。

火龙昂首摆尾，一冲而飞，击向空中八阶上人。

八阶上人瞧出这火的厉害之处，在空中后退数尺，手中弓箭连连挽起，接二连三的长箭似那蝗虫过境般，扑向那道火龙。

火龙与长箭碰撞消弭，白光湮灭，流光四溅，一波流矢之后，健壮的火龙变成小火蛇，小火蛇继续击向八阶上人的面。

八阶上人面色微变，身上灵气涌动，似那山岳般压向小火蛇。

小火蛇虽然被压灭，可是八阶上人也不好受。

他望着顾离渊手中的小胖叽，眼底尽是贪婪。

他之前还觉得吕哲说得有夸张成分，可是此时真正交手，他才知吕哲没有说话。

这法宝，确实逆天得可以。

一个一阶弱者，因为持有这个法宝，却能将他这个八阶打得狼狈不堪，若是这法宝在他这八阶手里，会不会连十一阶都能对付？

这般一想，他心底火热不已。

他不知，这法宝逆天之处不在于威力，而在于这法宝能让顾离渊在经脉堵塞时，夺取一线生机，从江映岚那借得实力。

也就是说，厉害的不是法宝，是江映岚。

这其中干系除了顾离渊，没人知道，大家看到的，是顾离渊的本命灵是个鸟族幼崽，没什么实力，而顾离渊这么厉害，是因为法宝厉害。

这下，不仅仅是吕家八阶上人眼热，还没走的留意这边的家族，也都眼热起来。

不过，顾离渊身后有个裴钧，而裴钧是裴家十一阶太上长老的唯一嫡系后辈，这层关系，足以让大部分人维持清醒。

当然，若是顾离渊的法宝被吕家抢走，那他们从吕家抢走，也不算得罪裴家的，毕竟得罪顾离渊的是吕家，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这边。

顾离渊喊道：“蛋蛋！”

江映岚“叽”了一声，认命地从顾离渊头顶飞下。

出壳后，就能和顾离渊心意相通，此时他很明确地知道，顾离渊想让她带着飞。

江映岚爪尖抓住顾离渊后颈，双翅一展，顾离渊拔地而起，似那击空的长鹰，朝八阶上人而去。

八阶上人再次后退拉开距离，白色长箭似流光般不断击向顾离渊。

江映岚翅膀一动，在空中或滑翔或平飞或螺旋飞，在流箭中穿梭。

顾离渊手疾眼快地将长箭击碎，以免它击中后边顾家楼船。

顾八长老见顾离渊手中法宝这般厉害，眼底闪过惊诧。

顾离渊之事他也知道的，只是之前他当旁人夸大其词，并未当一回事，而且这是顾家后辈机缘，他不觊觎，便也没多打听，谁知这般逆天。

他也只惊诧一瞬，之后操纵楼船，带着顾家远离战场。

青衫灵眼底闪过对顾八的赞赏，随手一挥，在楼船外边罩了个结界。

顾家一远离战场，江映岚便不再带顾离渊防守，而是抓着他在箭光中穿梭，不断迫近八阶上人。

八阶上人不敢让那金色火光近身，也不知那金火是什么品种的火，威力竟这般强悍，他不断后退，拉开距离，不让顾离渊近身，瞧在众人眼中，便是八阶上人不敌顾离渊。

这一幕，让旁观之人惊讶不已，同时对顾离渊手中法宝有了更明确的认知。

接下来，让他们更震惊的一幕出现了，顾离渊好似忽然跨空，瞬间来到八阶上人面前，同时一道金色流火击向八阶上人。

八阶上人的弓灵忽然出现，拦在八阶上人面前，而八阶上人再次疾驰后退，拉开距离，同时手中弓箭拉开，一道长箭击向顾离渊。

顾离渊这边，弓灵身上万道箭光纵攒而出，似那箭衣般裹住火光。

弓灵化作长箭，穿过箭衣刺向顾离渊，顾离渊背后的江映岚从肩头蹿出，一把火吹向弓灵化成的长箭。

长箭道道消融，箭衣与火光湮灭，长箭与箭衣湮灭的同时，八阶上人忽然吐出一口血。

在江映岚灵火攻击下，弓灵受了重伤，连带着牵连到他这契主，

他瞧了顾离渊一眼，身形一闪，消失于空中。

顾离渊这边，因为江映岚没有托着，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掉，恰长箭飞来，没刺中顾离渊，倒将与顾离渊头顶悬空的花环刺走了，顿时顾离渊露出个白得发光的头顶。

江映岚：“……”

她一屁-股坐在那头顶上，用翅膀挠挠头。

秃了吗？没呢，杀马特了。

第46章调查旧事

顾离渊从空中翩然而落,只看他衣袂翩翩、墨发扬扬，端得轩然霞举、琼姿玉色。连头顶火红小鸟与小鸟周围的一圈白，都那么与众不同,如日晕，又如日出云间,总之别有特色。

那不是秃顶,那是个性。

顾离渊对周遭人的心思一无所知,他调整身形，卸下力道轻巧落地。

他仰头，望向周围观望的上人。

虽然他视线并不凌厉,甚至可以称得上淡漠，众人却从中瞧出一股警告以及威胁来。

那些旁观上人遗憾地叹了口气，驾驭飞舟离开。

吕家失败了,没有捡漏可能,还不如卖顾离渊一个好,将吃瓜态度进行到底。

接二连三的家族离开，吕家飞舟也掺杂在这些飞舟中。

他们没敢再找顾离渊麻烦，八阶长老被个一阶上人逼成这样，无论如何脸面都不好看。

只是,吕家飞舟离去之前,那名受伤的八阶上人寒着脸怒瞪顾离渊。

江映岚用翅膀拍拍顾离渊的光头,道：“他瞪你呢。”

顾离渊仰头朝他一笑，对江映岚道：“也就只能瞪瞪了。”

瞧见顾离渊挑衅的笑,吕家八阶长老眸底愈发冰凉,他冷笑一声，眼底尽是刻骨恨意。

今日之耻，他日必还！

“对,只能瞪瞪。”江映岚用翅膀拍拍顾离渊的头，颇为赞同的开口。

顾离渊收回视线，大步流星地往顾家楼船走。

青衫灵站在楼船前边，含笑望着顾离渊。

他道：“你不错。”

“多谢。”顾离渊点头，道，“你不去帮顾清乘？”

“我这就去。”青衫灵朝他点点头，视线扫过他头顶的江映岚，朝江映岚友好一笑。

他没将江映岚与那十阶‘前辈’联系起来，眼底涌起的是对幼崽后辈的慈爱。

目送青衫灵离去，顾离渊忽然想起一事，“顾清乘十年前就是九阶了？”

江映岚点点头。

“看来我真不是他的儿子了。”顾离渊开口，“毕竟我的资质，这么差。”

细听，可以听出他话里淡淡的失落与怅惘。

江映岚以为他是为自己根骨伤心，想了想，安慰道：“你的资质，是被人下了绝灵花。”

“你说什么？”顾离渊瞳孔一缩，眼底闪过震惊。

他拳头握起，重复道：“我被人下了绝灵花？”

绝灵花，一种传说中十分阴毒的毒花，可禁锢根骨，遮掩血脉，隔绝灵气，让人彻底变为废人。

人人都有资质，唯有顾离渊几乎没有，这是因绝灵花之故。

而绝灵花，是种十阶毒花，几乎无解。

顾离渊冷笑，“我竟不知我这般遭人恨，竟让人拿出这般珍贵的毒花，用来对付我。”

江映岚用翅膀摸摸的顾离渊，道：“没事没事啊，现在不是解了么。”

江映岚起初也以为顾离渊体内全是杂质，因为杂质过多才导致顾离渊资质不好，可是在金色火苗的淬炼下，她嗅到了绝灵花的气息，方知顾离渊这身根骨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顾离渊契约了她，若是换做旁人，只能浑浑噩噩一生，直至死亡都以为是自己根骨太差。

所以说，这花，太阴毒。

顾离渊闭眼，深呼吸两下，将所有的情绪压在心底。

他道：“我会调查清楚的。”

“我帮你。”江映岚开口。

“好。”

顾离渊眼底闪过暖意。

那边顾南溪他们瞧见顾离渊，从楼船下来，来到顾离渊身边。

小胖朝顾离渊竖起大拇指，道：“圆圆，你太棒了。”

顾离渊点点头。

“你的法宝要好好保管，别被人抢了去。”顾南溪提醒道，“今日-你以一阶修为战胜八阶上人，这事传出去，想抢你法宝的更多了。”

“不是有裴公子顶着么，那些家族不敢乱来吧？”小胖开口。

顾南溪摇头，“你太天真，利益足够时，死亡都不足以打消畏惧。他们只会想着，他们拥有了这法宝，或许可以战胜十一阶？而且，裴公子不是他曾祖。”

顾离渊道：“南溪说得没错，我会注意的。”

顾离渊与吕家对峙时，场上并没有一流家族。

吕家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的目的，在裴家与一流家族走后，才找顾家发难。

也因此，留下来的都是二三流以及不入流家族，这些人都有自知之明，连吕家都吃了瘪，他们这些不如吕家的，更不能在顾家手上讨得好处，所以才走得那么痛快。

但他们走后，这消息便会瞒不住。

之前他们瞧不上，且碍于裴钧在，没起贪恋，可是这次消息一出，莫说一流家族，裴家会不会起贪恋，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