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2 / 2)

说到后面,已经抑制不住嗓音里的哽咽。

楚承稷按着她后颈,让她完全贴向自己,肩膀抵着肩膀,胸膛挨着胸膛,仿佛一对交颈的鸳鸯,“对不起。”

秦筝再也绷不住,回抱住他,伏在他没受伤的肩头大哭起来:“你以前说你不知道怎么对人好,可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你觉得我做得不对,你给我说啊!我不怕你发火!”

楚承稷掌心隔着她的长发抚在她单薄的背脊上,再次极低地道了一声:“对不起。”

他怎么舍得冲她发火。

秦筝把眼泪全蹭在他胸膛上,“听说你重伤,把徐州城所有的大夫都召集到军营来了,我一路上怕得要死。”

楚承稷宽慰她:“没那么严重,是为了让淮南王和陈营那边放松戒备,故意往重了说的。”

他说得轻松,可那大片大片染血的纱布,血肉模糊的伤口,是秦筝亲眼看过的,哪怕不危及性命,也绝不是轻伤。

他身上的血腥味浓重,秦筝直起上身,胡乱用袖子揩了揩眼,“你别糊弄我,军医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去找军医给你重新包扎。”

她起身要走,楚承稷却拽着她手腕不放,“那边箱子里有药包,拿过来我自己包扎。”

他虽这么说,但秦筝又哪能真让他自己动手。

将染血的纱布拆下来,给他重新敷药时,看着那核桃大一个血窟窿,秦筝红着眼问他:“疼吗?”

楚承稷说:“现在不疼了。”

秦筝抿紧唇不说话,沉默着用纱布给他重新包扎伤口。

怎么可能不疼呢?

新伤下面,就是那道险些要了他命的箭伤,如今只剩一道指甲盖大小的疤。

打好纱布的结后,她用指腹轻轻摩挲那道箭疤,俯身贴近,温软的唇印上去时,眼睫颤动,一串泪痕划过眼睑,又急又快:“跟我吵架也好,冷着也好,都不许在战场上出事。”

楚承稷浑身肌理一下子绷紧了,他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子,单手抚着她侧脸:“战场本就刀剑无眼,这伤与此事无关。你要的契书,我重拟了一封,在书案下方的第二个抽屉里。”

见秦筝神情错愣,他只是浅笑:“没看到么?那等你回去了再看不迟。”

她去赤水河的那天半夜,他就拟好了,本是要带去赤水河找她的,却因徐州军情搁浅了。

秦筝却摇头:“我不要什么契书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承诺,有没有白纸黑字记下来都一样的。”

楚承稷吻她水泽未干的眼睑,微微拉开些许距离看她,眼神很深,身上的血腥味和淡淡的草药味裹挟着她:“不是我们之间的承诺,天下人皆可作证。”

第114章亡国第一百一十四天

秦筝就这么在徐州大营住了下来。

楚承稷口中那封契书,她一时半会儿瞧不到,细问楚承稷都写了什么,楚承稷又不肯说,只得作罢。

军医说要让楚承稷静养,秦筝除了照料他饮食起居,送到楚承稷这里来的折子,她也帮忙处理了那些日常琐碎的政务,关乎军机大事的,才由楚承稷亲自过目。

偶有因不熟悉徐州基本情况拿不准确法子的,秦筝便直接问楚承稷。

这日在看到一封关于徐州征税充盈府库的折子时,她眉头皱得紧紧的:

“徐州地广人多,怎地田赋还不及青州?城内多坊市,收上来的商税也这般低?”她看向楚承稷:“官府进项除了盐、铁、茶,就是赋税,再这样下去,只怕徐州银库在军需上都周转不过来。”

田赋是官府对田地征收的税款,军中的军粮和官府粮仓里囤积的赈灾粮都是这般征上来的。

商税跟后世的纳税类似,都是商贾向官府缴纳税款。

徐州通运发达,可以说是江淮一带的贸易中心,南北商贩都在此转卖货物,同时也给徐州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但如今田赋商税明显远低于徐州应有的数额,秦筝有些担心下面的官员贪墨。

楚承稷半靠在床头,身后垫着两个软枕,手执一卷书,姿态闲散,为了不勒到伤口,雪白的中衣领口微微敞开些许,露出好看的锁骨和一小截绕过肩颈的纱布,黑发随意地披散着,其中一缕正好落在他缠绕纱布的地方,衬着他那张清隽如玉的脸,自有一股风流意态。

他长臂一伸,就把秦筝拉近了几分,下巴搁在她肩头,握住她拿折子的手抬高几分,看清折子上写的内容后,语调略有几分疲懒:

“徐州地处要塞,战乱不断,原本南北通货频繁,近几年因为战火,来往商贩减少,我下令减免了税收,引商贾们重回徐州经商。”

这样一来,商税低下倒是解释得通了。

秦筝嫩白的手指继续在折子上指:“田赋低下也是因战乱导致田地无人耕种?”

楚承稷捏住了那根在他视线里晃来晃去的手指,不急不缓道:“战乱是原因之一,徐州地势不如青州平坦,又无江河过境,耕种和灌溉都比不得青州。”

秦筝听得认真,对徐州的经济来源也有了基本认知。

青州临江又属平原地带,可大力发展农业,凭借元江也能靠漕运带动贸易。

徐州的地形却不适合主推农业,楚承稷是想继续发挥交通枢纽的作用,在战乱之后形成贸易中心,作为南北货物的一个交汇地。

目前的结症在于,徐州的贸易往来因为战乱已经大不如前,虽然楚承稷减免了赋税,但短时间内也难见成效。

到时候很头疼的局面就是,百姓吃不上饭,官府也征不上粮,一个地方穷得饭都吃不起了,傻子才跑来这里做生意,还谈什么发展贸易、充盈府库?

秦筝想了想道:“今年青州的田地尽数耕种,收上来的新粮可以援助徐州,但徐州境内,除了慢慢盘活南北贸易,来年农业上至少也得自给自足。”

“我看徐州将田赋里的地税由原本的‘十五税一’改为了‘三十税一’,一亩地只需向官府交半斗粮食,赋税虽是减轻了,可耕地、种子这些都是问题。未免有地的百姓不愿耕种,愿耕种的百姓无地可耕,可由官府统一分配耕地和作物种子,再按村配给耕牛,免税三年。”

楚承稷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嘴角轻扯出一个弧度:“你如今处理起这些倒是熟稔。”

秦筝白他一眼:“我好歹也跟着宋大人他们学了这么久,关于青州的农耕的策略,是亲耳听着他们一条条讨论出来的,关于徐州流民的安置,可效仿青州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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