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节(2 / 2)

紫荆关和秦乡关一样,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易守难攻,一个位于西北,一个位于东南,都是攻进汴京的最后一道大型关卡。

眼见下方的那支谢家铁骑已快叫北戎骑兵完全吞没,谢驰慢慢抬起自己右手,他身后马蹄声雷动,不消片刻,黑压压的谢家铁骑又重新分割了这苍穹与山麓的界限。

他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战马飞驰踏起一地雪沫子。

谢驰身子前倾贴在马背上,一手勒着缰绳,一手负在身后斜背一杆丈长的鎏金凤翅枪,破声大吼:“给我杀——”

他身后的谢家军随着他一起冲锋呼和:“杀——”

战马借助缓坡的冲势,万余人的骑兵阵跑出滚雷一般惊人的气势,引得北戎军中央稳坐楼车的单于和各部落首领都再次往后方看来。

这支骑兵像一把锥子,直直地同北戎骑兵撞上,然后锐利无比地撕开北戎骑兵的防线,义无反顾往前冲。

原本被困死在北戎骑兵腹地的那支谢家骑兵,听到战场上的呼和声,似乎一下子又找到了方向,也向着谢驰所带的那支骑兵靠拢。

老单于眯着眼打量下方战场银甲白袍冲锋陷阵的小将:“那是谢世安的儿子?”

谢世安正是连钦侯的名讳。

亲随道:“正是,这谢驰,在北庭军中素有小狼王之称。”

老单于说:“这身胆气和这身功夫,倒也没堕小狼王的称号,我儿喀丹若在,兴许能胜他。”

这话出来,楼车中顿时沉默了下来。

沈彦之在鹿门设宴,鹿门不过一座小城,又是李忠写的亲笔信,他们才让喀丹只带了几十个护卫便前去赴宴,哪想这竟是沈彦之的阴谋。

沈彦之就是要用一个鹿门,换喀丹的性命。

小小一个鹿门竟久攻不下,江淮援军离战场也近了,老单于已没多少耐心,收回视线后道:“传我令,率先攻破城门的前百名将士,赏十金,赐美人!斩杀那白袍小将者,赏万金!”

只要谢驰一死,眼前这支谢家铁骑必然没了主心骨。

谢驰所带的骑兵已顺利和先前冲入敌阵的那支骑兵汇合,他们把受疲敝的骑兵裹进队伍中央,呈雁阵继续往前冲杀。

视线里一眼望不到边的全是北戎骑兵,他们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会被北戎骑兵彻底围死,只有冲散对方的阵型,才能有一线生机。

往日里他们冲散地方骑兵阵型后,自己这边的步兵会迅速围剿上去,把对方的骑兵困死在一个个步兵阵营里。

但这次谢驰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心有余力不足,哪怕他们把对方的军阵冲散了,因为他们后方没有步兵支援,没法困住被他们冲散的骑兵,北戎骑兵很快又会重新聚集。

饶是如此,谢驰也不敢停下,带着谢家军几番从北戎骑兵阵中冲出来后,又调头杀回去,牵制住北戎的骑兵。

鹿门已然是守不住了,他在给江淮那边争取时间,于紫荆关设防。

沈彦之把五万陈军全都堵在了鹿门,鹿门若破,北戎人便可长驱直下,直取汴京。

谢驰之所以对沈彦之恨得牙痒痒,其原因就在这里,沈彦之似乎算准了雷州和江淮不会不管这个烂摊子,才出此计谋困杀喀丹。

五万陈军守鹿门,又有雷州谢家军拖住北戎的骑兵部队,固然能为江淮军队在紫荆关设防拖延时间,但这不代表谢驰认同沈彦之的一意孤行。

……

鹿门的一场苦战,秦筝在收到前线急报后,带着大军火急火燎赶往紫荆关设防也是一刻没敢停歇。

她们之前怕沈彦之同北戎结盟,防线全都设在了株洲一带,现在得从头再来。

秦筝对军事尚不算太精通,但光听陆则和其他谋臣分析,也知道鹿门绝非应敌的上选城池,要死磕打坚守战,再怎么也是选紫荆关。

虽然北戎大王子的野心和武艺都盛名在外,毕竟这场调虎离山取大楚腹地的计谋就是他想出来的,可沈彦之诱北戎大王子赴鸿门宴,不惜赔上他自己的性命和权势也要杀北戎大王子,秦筝觉得他和北戎大王子之间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派安元青领兵两万前去鹿门支援,一是为了让北戎那边误以为他们江淮、雷州、汴京的三方势力是倾巢出动了的,有所忌惮,也方便鹿门的残军撤往紫荆关;其二可以和雷州谢家军相互照应,不至于让雷州那边孤立无援。

秦筝自己则带着董成、杨毅二人,号召紫荆关当地百姓,和军队一起挖壕沟设陷阱。

楚承稷命人送回来的每一封关于应敌的信件,她都已烂熟于心,但明知大敌在一步步逼近的那种心惊肉跳感,仍让她指尖都止不住颤栗。

秦筝攥紧指尖,立在城楼上,看着远处被将士和城中百姓挖出的一条条壕沟,对着左右的人道:“陈军在鹿门可退,紫荆关却是绝对不能再退的。”

陆则说:“安将军的人马会先将北戎军引去沿途的山上兜圈子,且看这些山地能困死北戎多少人马了。”

秦筝眺望掩盖在雪雾下的淡青色群山,“把斥候营的人全派出去,二十里地为距,每隔两刻钟报一次军情,若见安将军归来,董将军即刻领军前去接应。”

董成抱拳应是。

……

鹿门。

残破的城门已经彻底挡不住北戎军的撞击,轰然倒地,被压在城门底下的兵卒来不及爬起,就被外边蜂拥而入的北戎军踩踏成一滩肉泥。

箭雨如飞蝗一般密密麻麻射向入城的北戎军,前边的倒下了,后边的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往城内冲,不消片刻,城门口处堆起的尸堆都快高过人头了。

城下是一场酣战,箭楼上又何尝不是。

喀丹天生神力,愣是徒手将箭镞扎入墙砖,以此借力攀上了箭楼。

他脸上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不过那血迹衬得他一双眼愈发嗜血凶残,面对飞向自己的箭镞,他随手拎过一名陈军当肉盾,就把所有箭镞都挡了回去。

另一只手拔出腰间的弯刀,切瓜砍菜一般,所过之处的陈军没有一具全尸。

前方的弓箭手们虽用箭对着他,却止不住地后退,身体抖若筛糠。

只有沈彦之端着弓弩,面色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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