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6o过继
“老太爷,太夫人,族长的马车进府了,刚到了仪门。”
一个青衣小丫鬟快步走进琼瑰厅,屈膝禀着。
此时,诺大的厅堂里坐的是满满当当,就连端木宪也早早从衙门回来了。
不一会儿,二老爷端木朝就引着老中少三人人迈入院门,朝这边走来。
为的是一个身穿褐色仙鹤纹锦袍的老者,正是端木氏的族长,也就是端木宪的长兄端木宁。
端木宁年近花甲,头早已经白了大半,黝黑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比之养尊处优的弟弟端木宪看来老了不止十岁,身形略显伛偻,步履粗率,通身不见一丝书香门第的儒雅之风。
也是,端木家本是淮北农户,一介寒门布衣,约莫祖上烧了高香,直到出了个会读书的端木宪。端木宪迹后,就出银子在淮北老家重造了祠堂,又买了祭田,建了族学……这些年,族中6续有子弟考上秀才、举人,端木家渐渐有了兴旺之势,如今端木一族在淮北也是大族了。
这也算是应了一句俗语: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端木宁年轻时也是下过地、做过农活的,他之所以能成为端木族的族长,那也是沾了弟弟的光。
“兄长远道而来,辛苦了。”端木宪起身与端木宁见礼,请他坐下,又命人奉茶,态度十分客气。
端木宁和端木宪寒暄了几句后,就招呼一旁的长子和次孙给端木宪见了礼,之后就轮到了端木府的众人按照辈分序齿一一给端木宁行礼。
端木宁还是第一次见到端木纭姐妹,按礼给了见面礼。
这一番见礼后,就是匆匆的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厅内一片其乐融融,茶香袅袅。
端木宁捧着一个精致的粉彩茶盅,慢慢地喝了口热茶润嗓,眼角飞快地瞟了次孙端木琋一眼。他这个次孙比他几个儿子有出息,会读书,年方十六就已经是一个秀才了,淮北那等地方既无良师,也没好的书院,端木宁早就琢磨着想找个机会进京,托托端木宪的路子,于是,干脆就以祝寿为借口带着儿孙舟车劳顿地跑了这一趟。
来日方长,端木宁当然没打算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放下茶盅后,就笑呵呵地与弟弟寒暄道:“说来为兄还未恭喜二弟,听说皇上不久前追封了阿朗……”
端木宪却是表情淡淡,抱了抱拳道:“都是皇上恩典……”不欲多言。
端木宁怔了怔,二弟一向不喜阿朗从军,十几年过去了,没想到心结还在。
这个话题似乎挑得不太好……端木宁正想含糊过去,却听三老爷端木期唏嘘地接了口,说道:“大伯父说的是,皇上封赏大哥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只不过……”他顿了顿后,继续道,“可怜大哥膝下无子,以后连供奉香火的人也没有,难得大伯父来京,不如做主替我那苦命的大哥过继个子嗣,也好延续长房香火。”
说话间,端木期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这过继之事,他事先没有同父母商量过,因为他都知道若是事先提了,那自己恐怕就没份了,母亲一向看重二哥那一房,有什么好事,一定会先紧着二哥……他又怎么能平白为他人做嫁衣裳!
这件事他们三房必须先下手为强,大伯父是族长,一旦今日父亲在大伯父面前答应了下来,这件事也就成定局再不会出什么变数了!
端木期身旁的唐氏挺直腰板,优雅地径自饮茶,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浅笑,似是成竹在胸。
厅堂里的气氛更怪异了,大部分人都不是傻的,立刻就明白了三房打的如意算盘,四房与五房皆是似笑非笑,反正就算端木朗要过继,这好事也轮不到他们头上,干脆就是冷眼旁观,而二老爷端木朝却是不动声色,径自饮茶。
端木宪飞快地朝目光闪烁的端木期看了一眼,心里有些失望,他家这个老三都快三十的人了,为人处事还这般不知轻重,不知审时度势……
他们这位皇帝最是精明,正是因为长房无子,皇帝才会给个世袭三代的安远将军,以示隆恩。要不然,就凭端木朗的那点军功,哪有资格换一个可以萌荫子孙后代的官职?!
端木宪眉心微蹙,正要说什么,就听一个清脆果决的女音先他一步响起:
“伯祖父,三叔父,此事不妥!侄孙女不能同意。”
一瞬间,屋子里寂静无声,只听那穿堂风拂进厅堂的呼呼声回荡在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同一个方向,穿了一件玫红色遍地缠枝芙蓉花褙子的端木纭挺直腰板坐在一把红木圈椅上,在众人灼灼的视线中,她仍旧毫不退缩,嘴角紧抿,神色间透着一抹倔强。
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女,端木宪原本已经到嘴边的喝斥一下子都咽了回去,眼中幽暗深邃,思绪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