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太医院的太医们被內侍带进了宫中,皇帝又犯了心悸,晕厥了过去。
皇帝病了,次日一早的早朝当然是休朝了。
皇帝自苏醒后,就下令以贵妃之礼安葬耿庄妃,并厚赏和安抚了耿家,紧接着又赏了一众跟随他近二十年的老臣,比如贺太后的娘家贺家,比如杨家。
当皇帝的赏赐到了杨家时,杨家众人才算是安了心。
本来看着孙家、耿家、魏家等等当年扶持皇帝上位的人家这几年纷纷落马,杨家真是怕了,这几个月来基本上都躲在府里,闭门不出,生怕下一个被抄家的就是自家了。
杨旭尧甚至还想好了,要是东厂来抄家,就以上次看到的端木纭和岑隐的事作为筹码,让岑隐放自家一条生路。
毕竟他们私相授受的事传出去的话,端木纭只会闺誉扫地,岑隐的名声也会不好听。
如今杨家暂时没事了,杨旭尧就琢磨着这个筹码还能先留着,以防以后又出了什么事。
笼罩在杨家这么久的阴云终于散了,当夜深人静时,杨旭尧对月畅饮,心里甚至觉得,耿听莲死得真是时候!
这些事自是看在京中各府的眼中,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议论这些,但是暗地里各有各的想法。
从去年到今年,皇帝曾经明君的形象早已经彻底崩塌了。
不止是朝臣,民间也都流传着各种传闻,说皇帝得位不正,说皇帝谋朝篡位,说皇帝弑兄杀母。
再加之,这两年可说是连连战乱,天灾人祸,皇帝还奢靡无度,一会儿南巡,一会儿避暑秋猎,一会儿修建行宫,一会儿搞什么千秋宴……劳民伤财。
民间已经有了让皇帝退位的呼声,尤其是江南更甚。
江南士林学子一个个都是对皇帝口诛笔伐,尤其是江南大儒龚正省写了一篇文章,洋洋洒洒地细数皇帝的十大罪状,引来学子们的一片附和声。
龚正省的这篇文章在江南各大书院中急速地传了开去,这才几个月,已经不止是江南了,大盛的大江南北都崛起了一股拨乱反正的呼声。
如今的大盛就像是一片不复平静的海洋,当暴风雨快要袭来时,海面上风起云涌,雷电交加。
这种风雨欲来的紧迫以京城为中心,汹涌而肆意地蔓延着。
悄悄离京的封炎带着几个暗卫轻装简行,赶了两天两夜的路,在一个黄昏抵达了冀州洪峰镇。
他先歇了半宿,才在子夜时分,与早就候在这里的一千人会和,然后踏着夜色来到了洪峰山脚。
夜晚的山林万籁俱寂,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山林,唯有星月俯视着众生。
众人在山脚下,下了马,再往前的话,他们的马蹄声怕是要惊动目标了。
寂静的夜晚,马群的喘息声交错在一起,回响在晚风中。
一个三十岁留着短须的将士大步走到封炎跟前,对着封炎抱拳禀道:“公子,姚家寨就在山顶。”
“斥候已经来探过路,我们可以沿着前面这条小道抄近路上山。姚家寨背靠悬崖,所以只能绕到正面进攻。”
“寨子里不足四百山匪,以我们的兵力绰绰有余。”
甚至说是以多欺少,以强欺弱,也不为过。
短须将士说话间,自信满满,神采飞扬。之前,火铳营在公子跟前露了好几次脸,这次也该轮到他们了。
火铳的强大战力自不用说,却也有着显著的弱点,一者是弹丸与火药有限,二者就是声势太大,如雷击般响亮的发射声会产生很大的动静。
也正因为如此,这一次才轮到了他们神弓营出马。
封炎也下了马,朝着对方指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口问道:“还有多久?”
他拍了拍奔霄的背,解下马嚼子,让它自己去玩。
封炎这四个字问得意味不明,短须将士却是心领神会,立刻就回道:“一个时辰,绰绰有余。”
“好。”封炎笑了,凤眸在月色中闪闪发亮,“出发。”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在这寂静的夜晚,带着一种如利箭般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
众人皆是目露异彩,没有出声,只是齐齐地抱拳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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