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涵星玩得开心,飞翩不依了,用脑袋亲昵地蹭着端木绯的腰身,一会儿打响鼻,一会儿又“咴咴”地叫着,一会儿用尾巴去甩端木绯的裙子。
端木绯安抚地抚摸着飞翩修长的马颈,俯首对着它宠溺地低语道:“飞翩,等回去的路上让你跑个够。”
张乾难免也朝飞翩看了一眼,暗暗称奇:这可是一匹千里挑一的好马!这几位公子姑娘果然是出身富贵人家。
青衣少年美滋滋地吃着他的石榴,两条腿不安分地翘到了桌上,对于端木纭这边的生意全不在意,似乎他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吃这个石榴了。
端木纭看着涵星和李廷攸试骑了几匹马后,就问张乾道:“张管事,你们这马怎么卖?”
张乾等了那么久,总算是等到了端木纭的这句话,笑呵呵地抬手比了一个“九”,“九十两一匹。姑娘要是把这八十匹全买了,最后一匹就赠于姑娘怎么样?”
九十两一匹!!端木纭的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柳叶眼微微一挑,露出一分凌厉之色。
他们的马是不错,但是良马最多也不超过四十两,他们这价位说是天价也不为过了吧。
这是把她当冤大头了吗?
端木纭眯了眯眼,若非是看他们的马确实不错,她就直接转身走人了。
端木纭又抬眼朝马圈里的马群望了一眼,然后果断地杀价:
“四十五两一匹。我挑二十匹。”
她一开口,就把价格杀了一半。
现在市场上的良马的价格一般在二十两到四十两之间,不会超过四十两。
端木纭也是考虑到这批马确实比寻常的良马要好,颇为难得,所以才给了一个相对高于市场的价格。
张乾嘴角抽了抽,笑容差点没稳住,心念飞转:从这个价格来看,这位姑娘怕是相当懂门道的。可老大不是说是冤大头吗?!
张乾忍着回头去看青衣少年的冲动,眉眼一斜,朝端木纭逼近了半步,前一刻还憨厚得仿佛一个乡间农户,下一瞬,就变脸了,眼底戾气四射,五官狰狞凶悍,粗着嗓门道:“就这个价,要不要!!”
说话间,张乾还故意抬手把袖口往上挽了挽,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样子。
他的身后,另外几个中年大汉气势汹汹地围了过来,他们一个个身形高大健硕,站在一起时,彷如一座黑压压的小山般,这威吓之意溢于言表。
一时间,似乎连周围的光线似乎都暗了一暗,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空气中隐约有火花闪现。
不过,端木纭可不是被吓大的。
再说了,她带来的两个护卫也不是吃素的,立刻上前几步,护卫性地站在了她身前。
这边的动静有些大,马市里不少人也注意到一个姑娘家和一帮汉子对上了,有的也顾不上看马,蜂拥过来看热闹,这几息功夫,周围就围上了不少好事者,交头接耳地又是议论,又是指指点点。
四周的那些喧喧嚷嚷的声音根本就影响不到端木纭。
她身姿笔挺地站在原处,连嘴角的浅笑都不曾改变分毫,气定神闲地点头道:“马当然是要的,但是,四十五两一匹,不能再多了。”
涵星见端木纭开始杀价,早就兴冲冲地跑回来看热闹,这剑拔弩张的一幕不让她觉得紧张,反而感觉有趣得很。
她凑过去与端木绯小声地咬耳朵:“纭表姐可真厉害!”
端木绯的眸子也是亮晶晶的,小脸上发着光,直点头:“那是!”她的姐姐什么世面没见过!
青衣少年眯了眯眼,接过灰衣青年递来的帕子,漫不经心地擦了擦。
到这个地步,他自然也看出来了,那两个笑得没心没肺的丫头片子确实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冤大头,而这位大一点的姑娘似乎还是个行家!
青衣少年随手把手里的帕子往桌上一抛,两条不安分的腿也回到了地上。
看来这大的是没那两个小的好哄了。
青衣少年心里颇有几分扼腕地想着,负手慢慢地走了过去。看来还是得设法从小的下手!
张乾等人自动往旁边让了让。
端木纭还是不动如山,浅笑盈盈。她自然也看出来了,这个最多才十六岁的少年恐怕才是这里的主事者。
少年身后,那个细眼睛的灰衣青年搬着一把椅子如影随形地跟着,他把椅子往张乾身侧一放,那青衣少年就好像是背后长眼睛似的,懒懒地又往身后的椅子上歪了下去。
“买不买在你,卖不卖在我。”青衣少年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大言不惭地自夸道,“我这些马可是这马市里最好的马,往上三代都是送去做战马的,血统纯正,当然要卖得贵些。”
“而且,我们可是千里迢迢地赶来赴马市的,冀州本地良马卖四十两,我们这么一路舟车劳顿,马损人疲,总要额外多收些车马费吧?”
少年振振有词地说道,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是不是这个理,小妹妹?”
少年的最后的一句话是对着端木绯说的,端木绯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口中的“小妹妹”指的是自己。
端木绯还没说什么,涵星倒是不乐意了,昂了昂下巴道:“什么小妹妹?这是我表妹,跟你有什么干系,别到处攀亲戚!”
一旁的灰衣青年眼角抽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老大本来想忽悠那个年纪最小的小姑娘帮他们哄哄她姐姐,结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青衣少年浑不在意,娃娃脸上还是笑吟吟的,一侧唇角的梨涡更深了,从善如流地对着端木绯改口道:“小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端木绯这些年当惯了妹妹,根本就不在乎被人这么叫一声。
“小……公子说得是。”端木绯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车马费是要的。”
灰衣青年的眼角又抽了一下,默默地看了自家“小公子”一眼。
端木绯继续道:“我听我姐姐说,晋州的人工比冀州便宜,晋州的衣食住行也都比冀州便宜,那晋州的马也应该比冀州便宜吧?”
没等少年说话,她又转头问端木纭:“姐姐,晋州中部距离冀州多远?”
端木纭微微挑眉,从端木绯的语调中听出几分意味深长,含笑答道:“最远的晋西也不超过五百里。”
端木绯的唇角翘得更高了,笑眯眯地看着那青衣少年问:“千里迢迢?”
晋州就临着冀州,本来就不远,自然称不上千里迢迢。
青衣少年和他身旁的人皆是微微一愣,他们方才说的都是京话,没想到这个看着天真烂漫的丫头居然瞧出了他们是晋州来的。
青衣少年眯了眯眼,抚掌大笑:“小姑娘,你还挺厉害的嘛!”他随口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端木绯傲娇地扬了扬下巴,自夸道:“我本来就很厉害!”
她故意抿了抿唇,停顿了一下后,才又道:“你要是把马算便宜些,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