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自仰光攻打白古的计划失败了。
区区二百里路,刨去百里河道后,仅仅需要行军百里便能抵达白古城。
但他的部下走五十里却用了足足三日,并遭受白古城守军出城伏击,所幸斥候探哨有功,让后续部队及时退兵,这才躲过被蓄谋已久的敌军伏击,仅仅是在殿后中死伤数十旗军。
初战受挫并未给陈沐带来太大压力,但宗藩军必须撤回仰光,因为他们有将近一成的部下失去战斗力。
原因就在人们常说的西南暑疫,蚊与蛭。
从仰光出发时他们还是一支虎狼之师,退还仰光时却像打了败仗的散兵游勇,相互扶持着艰难回到营地,一下船就有人站不起来了。
沉着脸站在伤兵营外的陈沐迎上走出帐中的程宏远,问道:“怎么回事?”
“疟疾,可能是在安南染上的,大灾之后有大疫,兴许与那场大雨有关。”老医匠的面色不好看,道:“除了染上疟疾,行军中许多士卒腿被水蛭咬伤,血流不止……随军所带药物已经用尽,伤兵太多,军医针灸不过来,大帅要尽早从国中调集药物。”
白古城周围有大片水田,他们撤退途中为防敌军追击穿田而行,这边天气炎热,旗军足面被水蛭咬伤。
“需要什么药?”陈沐揉了把脸,抬头望向天空刺目日光,闭上眼睛缓缓颔首:“我派人去广州府采买。”
“水蛭咬伤的止血粉、金疮药军中足够,治疟可施用截疟青蒿丸,广州府一地不够,要广东广西才行。”程宏远比陈沐对事态的担忧要大得多,老医师面上带着为难神色,斟酌道:“如今军中已有数百人发热发寒,这正是疟疾的症状,疟有潜伏,此时初现,后面还会有更多。”
“还有更多?”
程宏远点头道:“青蒿、鸭胆子、甘草、雄黄,都要备足,等药运来,大帅也要吃,若大帅也病倒,就只能撤军了。”
陈沐对吃不吃药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疟疾爆发的规模,他问道:“你觉得,军中可能有多少人身染疟疾?”
老医匠也拿不准,道:“或许五百、或许五千,未发时谁也不知道。”
“唉,在下带医生们去给伤患针灸,就不打搅大帅了。”程宏远叹出口气,再度对陈沐叮嘱道:“伤病者要与其余旗军分隔安置,凡有发热发寒者,亦要分隔,否则大军不保,大帅切记。”
这个时候,陈沐才突然想到,疟疾本身不传染,但在西南这种蚊虫广布的地方,很容易将同帐军士传染患病。
“把军中患病者全部隔离,给他们修出营寨,每日送饭,医师医生出入务必穿齐衣物,遮挡蚊虫。”
撤退回仰光的旗军根本来不及休整,上万旗军便被分出数座营地,其中一座后方营地专门作为隔离患病旗军的营寨。
随船原本用来买卖货物的棉布被大量征用,来不及缝纫衣物,陈沐便下令让旗军将棉布切割成条,让军医与送饭旗军用来束紧袖口,做围巾与口罩。
“将辎重里的盐分给旗军,严令被水蛭叮咬后不准刀割火燎,一律用盐洒除水蛭,我没更多心思去看被感染的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