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耶的嘴里连珠炮般堆砌着骂人的脏话,直到他的脖子被手臂粗的麻绳系住,叫两个哥萨克从屋子里拖了出去。
两个时辰前,策马奔腾的骑兵包围了索里卡姆,他们并未使用火攻,自三面包抄游曳,直突至索里卡姆西岸的聚落木寨。
这些人没有使用行之有效的火攻,而骑兵的眼皮子低下用蚁附手段把步兵一队一队地推到前来。
讽刺的是,这些围攻木墙的步兵不是汗国牧民,而是斯特罗干诺夫家族委以重任、来自卡耶口中四百个塞契的哥萨克。
他们提着斧头、挥舞长矛,在游牧骑兵如雨的箭矢掩护下冲向木墙,用梯子甚至树干踩着登上城头,在木城中带着含糊不清的嘶吼,与斯特罗干诺夫家族最后的卫队展开厮杀。
很长时间里,索里卡姆狭小城镇的土地被血液与碎肉浸泡,那些高高在上的鞑靼人只是驱赶马匹控制木门。
他们不参与战斗,只是骑在马上引弓待发。
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想把搭在弓臂上的箭射向谁。
城寨通往陆地的其他出口皆被那些人马皆披挂重甲的骑兵封锁,没人能突破他们的防线,一批批人想要逃出去,却又一次次在同伴被铁骑践踏后逃回来。
直至城内守军被迫分成两批,一批人且战且退至卡耶的住处,一座木柱堆砌仿照蒙古王帐的建筑;另一批人则被逼至河岸港口。
至少在那,他们还有可能跳进河里,泅渡到对岸——谁都知道这可能性微乎其微,岸边的哥萨克在向河里放箭,对死的恐惧压过了十余里宽河面所带来的生机渺茫。
留在城内四处躲藏,最终都会被生活在这附近的哥萨克人揪出来杀掉。
这些哥萨克有一部分是住在附近的自由民,还有一部分则是从伊斯凯尔城投降的故事家,尽管这些人标榜着自由,可实际上在哱拜看来他们很喜欢规矩。
为罗刹国干活时,他们遵照罗刹国的规矩,把小半个西伯利亚汗国杀个干干净净。
如今他们为明军干活了,哱拜没跟他们讲规矩,但他们认为那规矩还跟以前一样,见人就杀、一个不留,死人的东西都是他们的。
但规矩变了,只是很多人不知道。
当卡耶被哥萨克用麻绳牵着拽出堡垒防御最好的屋子,整个城镇遍地尸首,血腥味像被人硬塞进鼻子里,浓郁得散不开。
血水在街道上汇成数路,缓缓朝东流淌,在低洼河岸与泥土、河水混成一片,染成绛红。
活下来的哥萨克人忙着收拢所有物资,清点罗刹国商贾的货物与部队留下的辎重。
侥幸没有受伤的人开心地遍地乱跑,有些人跑过卡耶身边时会朝他扇一巴掌或吐些口水,或是对他身后的女眷做出些下流动作,好像他们摇身一变成了这里的主人。
更多的哥萨克人带着搏斗后的满身伤痕,在物资里找出麻布甚至绸缎在伤口裹着,脸上也露出轻松神色。
有人传达来自哱拜的命令,让他们把那些死者的尸首扒光了丢到河里,以此来震慑下游河流转弯处的彼尔姆,为明军接下来的招降创造有利条件。
存活下来的二百多个哥萨克有些不情愿,刚经历一场血战,他们都累坏了,没太多力气去招呼数以百计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