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熙高高的举起灵位,直视着莫荣新死鱼一般的目光,咬牙切齿的说道:“下十八层地狱去吧!”
就在这个时候,活板门开了,莫荣新的身子掉了下去。场中顿时欢声雷动。连与莫荣新没什么干系的曾卷也不由得跟着欢呼起来。
毕德凡正在绞架前警戒,他趁着同事们都在应付百姓,背过身去用暗藏的匕首飞快的割下了尸身的一只手掌,往预备好的的油布口袋里一塞,装进怀里。悄悄的走到一边,看到贺熙瘫在地上,象是被抽去了全身的气力一般,只在地上喘气。他赶紧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顺手将油布袋子塞到她的手里。
“表婶,您回去吧,这里人多拥挤。你回去多多保重!”毕德凡说着,又添了一句,“莫要寻短见!”
贺熙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惨然点了点头。毕德凡叫来一个同事,嘱咐把贺熙送出去。
曾卷的心情即兴奋又新奇,他没有挤过去看绞刑--这风水宝地也不好找。挤出去了再要找回来就难了。
正伸着脖子看下一个要荡秋千的是谁,忽然审判台上爬上一个人来。离得远看不清面目,看衣服象是个读书人。
台上的警察急得“哎哎”直叫:“你爬上来做什么?快下去!”
只见这书生不肯下去,却噗通一声跪在台上,警察还以为他有什么冤屈要伸,道:“你有冤枉去警察局检举办……
这书生却不为所动,先砰砰磕了几个头,起身冲着台下的群众大声道:“不才胡子明!原书院王秀才的学友!王贤弟屈死泉下不得瞑目。我虽在书院,莫贼的一言一行所知甚详,不敢发一言为之鸣不平。今日得遇大宋青天老爷,为王贤弟申冤报仇,还我朗朗乾坤,今后愿为元老院前驱,刀山火海,誓死相从!”
说罢,从袖子里拔出一把匕首来,还没等警察反应过来,便将发髻拆开,一刀割下头发来,随手一抛,纵身跳下台去。全场顿时欢声雷动。
这一幕太富戏剧性,不但慕敏傻了眼,连丁丁也呆住了。半晌,对讲机里传来了沈睿明的声音:“丁丁,这个人是你们安排的吗?”
“不是,我们没安排任何‘托’,”丁丁摇了摇头,又看了看慕敏,对方也给了他一个很明确的否定。
这边曾卷也看得心摇神曳,这一幕太突然也太惊人了。随着胡子明潇洒的抛掉头发纵身一跃,曾卷瞬间也有了将头发割下来的冲动。
审判还在继续,不过曾卷却没时间看下去了,眼看着太阳已经渐渐西斜,大约是三点过后了。他已经在外面浪荡了一个白天,晚上的生意再不去万胜禄看着,又要被爹娘说了。就是店里的何伯也要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受人之托,忠人于事”的老调调。
他挤出会场,一路跑回万胜禄,里面却已是满座了。许多人和他一样,也是才从会场出来的,都在说刚才的新鲜事。
曾卷回来,刚往柜台里一坐,何伯便急吼吼的来问他今日公审的事情。
“听说吊死了很多恶棍坏蛋,是不是真得?”
“是真得。”曾卷点头,说了一些被处决的人的名字。
何伯两眼放光,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连声说好。
当企堂极不容易,天天要应付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地位又很低,时常被人欺负,无缘无故遭人殴打也是常事,他们还不能动怒不能恼,挨了打还要笑脸相迎。街面上的城狐社鼠,并不敢招惹高堂大门,连稍微有些势力的普通百姓也不敢太过招惹,便拿欺负企堂店伙作为自己“立威”的手段。何伯过去没少受这些人的欺负。
“大宋来了就是好,朗朗乾坤!”何伯感慨道,“干起活来都有劲……”
话音未落,外面有人招呼伙计,何伯赶紧过去伺候。
曾卷动手将账目理着,忽然听到有人招呼:“阿……卷……”
这样吞吞吐吐的招呼声,只有阿贵了。曾卷抬头一看,果然是阿贵。
大约是不值班,他今天穿得是便服,旁边还带着个人,正是消失了很久的袁述之。